自從當初喜歡攝影,就是個雜家小子,除了一兩個例外,基本上沒有題材的偏愛,哪裡就手,哪樣覺得好看,哪樣覺得有趣,就拍甚麼。某年秋天某日,在烏溪沙因為追拍幾隻蝴蝶,偶然發現了一片蝴蝶天地,於是,就接連的到那裡碰運氣。碰了幾次,又偶然碰見一位不認識的拍友,言談之間,建議小弟到新田拍荷花,這才是首次聽到新田荷塘的大名。不過當時已屆夏荷水尾之尾,所以沒有坐言起行。然而,等到下一年的夏天,出動了。
初到新田荷塘,兩個字,驚艷。沒想過在香港,繁忙公路旁邊只幾分鐘的步程,就可以不花分毫地賞荷,大片的荷,大朵的荷。自此,拍荷,以至拍攝花卉,算是列作偏愛項目。
如是者,每年都會到此 N 遊。既拍夏荷,亦拍秋冬殘荷。雖然期間也曾到城中其他名塘拍攝,但仍以新田為首選,喜愛其天然風貎,鍾情其不事修飾。
可惜,天然的潛台詞是沒管理,這裡的荷花,基本上是自生自滅。而當管理到來的時候,對不起,要管的是水道,不是荷花。近幾年,新田荷塘就在天然與管理之間,無聲地衰落。
大自然的破壞,先是數年前的颱風山竹,大量樹木東歪西倒。這對荷花有多直接、多大的影響不得而知。總之,那年的新田荷花,連慘不忍睹也說不上,因為壓根兒沒幾株可睹。而近期的,就是連場黑雨。在通往荷塘西岸的小徑,之前被山竹吹倒的大樹,總算還留下狹窄空間讓人步過,而今,好些位置卻因為樹幹進一步下塌,不但要放下背包,瘦身纖腰,甚至要卑躬屈膝,方可穿越。
而水道管理上的影響,以攝影人的敏銳觸覺判斷,是一目了然。近年的殘荷,還未足夠的殘,已清理得七七八八。荷葉少之又少,都是零散光秃的斷枝。可能是水道分流的改變,自前年開始,植披有相當明顯的變化。不花筆墨贅述,總而言之,荷花少了,蘆葦、雜草多了。日前到訪,以往大至可以多人席地野餐的西岸斜坡,稍為深入,已幾無立足之地。只看一年說不準,接連幾年的低落,似乎足以判定新田荷塘不復當年。
近年常說氣候暖化,初冬的下午,熱得要人流汗。然而暖化只是人類在地球這小圏子的自作自受,大自然的大規律,人類暫時仍破壞不了。季節性的日出日落,萬載沒變。才不過下午四時許,西岸樹木的陰影,已遮蓋了大半個荷塘。蔚藍的晴天,在陰暗的塘面之上,倒映出一片深藍的幽鬱。就在那陰影的邊緣,冬日的斜陽,挽留着一片殘葉;一片殘葉,回憶着幾度斜陽。
縱使新田荷塘真的從此遠去,但可以肯定,光影仍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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